青城山祖师殿内,周还真,赵玉真,两人并肩而立,恭恭敬敬的给师父以及历代长辈上了香。 随后周还真一改严肃模样,大大咧咧地席地而坐,还顺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。 赵玉真似乎早就已经习惯了这个不着调的师兄做派,有些为难。 “毕竟我是一派掌门,师长面前,不成体统。” 周还真嗤之以鼻:“得了吧,你穿开裆裤的时候,就是我带着,你还冲着祖师牌位撒过尿呢?现在跟师兄装什么?” 赵玉真气怒之下拔了剑,甚至祭出了无量剑阵,剑气弥漫。 “这难道不是事实?你急什么?”周还真却恍若未见。 “那件事岂非师兄诓骗于我?欺我年幼?” “不可能,绝对不可能,当年我六岁,你五岁,我就比你大一岁,哪有那么多坏心思!” 赵玉真觉得这么些年的修行,似乎都白费了,咬牙切齿:“狗贼,看剑!” 祖师殿外,一群头发花白的老道士,有些担忧的看着这弥漫出来的剑气。 “这俩人打起来,会不会把这祖师殿拆了?” “掌教这些年养气功夫渐深,能惹他生气的,也就是这周还真了。” “要不要拦一下?” “怎么拦?一个半步神游,一个在十几年前就已经神游巅峰的存在,咱们谁去拦?” 众人一片寂静,唯有山风呼啸。 过了好一会,有人开口:“要不,去占个好位置?” “这主意好,这种对决,可不容易见到。” “祖师殿怎么办?” “祖师会保佑我们,不,会保佑他们自己的。” “……很有道理,无量天……唉,你们等等我。” 飞轩气喘吁吁的被李凡松拖着,两条腿几乎已经离了地。 “小师叔,你慢着点,干嘛去啊这是?我感觉我要突破了。” “叫师叔,什么小师叔,干嘛要加个小字? 要突破也憋着,师父跟师伯打起来了,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……。” 李凡松一句话没说完,险些咬到舌头,他瞠目结舌的看着从祖师殿中透出的滔天剑气,直冲云霄,浩荡中正。 “乖乖,这是大师伯的剑?” 剑气冲天,乱把白云揉碎,似乎能消融一切,没有杀意,却又感觉能摧毁一切。 破坏毁灭与天地中正莫名糅合在了一起,和谐无比。 “师叔,这就是师伯祖的太极剑意?” 咕嘟……李凡松把口水吞了下去,讷讷点头:“应该是吧,也只能是师伯祖,呸,被你带歪了,只有师伯才能用出如此奇特的剑意。 这才是真正的道剑,万物消融,万物复苏,你中有我,我中有你,生生不息。” 于此同时,天下名剑长鸣。 雪月城,雪月剑仙李寒衣,轻轻抚摸着铁马冰河的剑柄,目光落在了遥远的青城。 口中喃喃:“赵玉真,是你吗?不,剑意不对,难道青城又出了一个绝代剑仙?” 一人守孤城,孤剑仙洛青阳,按下九歌剑鸣,遥望青城山,久久不语,只是握剑的手更加稳了。 怒剑仙颜战天被剑意所激,愤而挥剑,剑气直冲青城。 “痛快痛快,青城山吗?莫非道剑仙入了神游?也好,看来有必要去一趟青城了。 如今天下能让我问剑的强者越来越少了,希望不要让我失望。” 荒郊野外,兰若荒祠。儒剑仙手持竹简,看的入神,忽感万卷书发出兴奋鸣叫,不由来了兴致。 “青城?有意思,或许应该去青城采采风,又说不定能写出一首好诗来。” 天启城内,国师齐天辰,遥望漫天星斗,良久摇头叹息。 “天机混沌,天下怕是风云再起。” 青城山上,周还真依旧还是瘫坐在地上的模样。 但漫天剑气已经消散,赵玉真的无量剑阵,被周还真一根头发,破的干干净净。 赵玉真有些狼狈,手中桃花剑,出现了一个小指甲那么大的缺口,而他的袖子,已经崩碎。 绚烂的紫色道袍,俨然失去了体统。 他捂着手腕,剧烈的喘息着,额头大汗淋漓。 他知道,师兄已经手下留情了。 良久,他调匀气息,便开心地笑了起来。 “师兄果然更加厉害了。” 周还真也跟着笑,问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话:“看明白了?” 这一次赵玉真不笑了,他郑重地点了点头,又深深的冲着周还真一拜。 “看明白了,多谢师兄指点。” 周还真浑不在意挥了挥手,但见山风盈袖,整个祖师殿内气息为之一清,赵玉真弯下的腰,已经不自觉的站直了。 “没想到我比师兄差的如此远。” “那是,你师兄我天纵之资,岂是你能比的? 当然,你毕竟是天命之人嘛,也只是比我差那么一丢丢。” 周还真用手指比划了一下,松开手,之前被他薅下来的头发,竟似有了灵性,自己回到了周还真的头上。 赵玉真看的真切,内心震撼不已。 “师兄,你如今到底是什么境界?” 周还真挠了挠头:“境界?不知道,应该是叫太虚吧。 神游之后,便入太虚。 ?悖?嫡飧龈陕铮?际俏奕さ亩?鳌! 赵玉真陷入了沉默,听听,人言否? 你了不起,你清高,你境界高深。 天下多少人,想入神游玄境不可得,你可倒好,你把神游给破了,你咋不上天? 当然,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。 “走,师兄带你喝酒去。” “你有钱吗?” “你没有?” “我一个掌教需要钱?” “你指望闭关十多年的人身上有钱?” 两个人如同斗鸡一样互瞪了半天,悄悄摸摸探进脑袋的李凡松飞轩两个人,此时对视了一眼。 李凡松弱弱伸出了一只手。 “那个,师父,师伯,要不然买酒这事情弟子代劳?” 周还真跟赵玉真两个人清咳了一声,互相整理了一下衣袍,嗯,毕竟是长辈嘛,得有点风度在。 然后周还真一挥手,把李凡松吊打了一顿。 “你小子再敢用那种酸涩的劣质酒水糊弄师伯,看我不打断你的腿!” 李凡松叫苦不迭,连连保证,这才得到恩准,灰溜溜的拖着飞轩跑掉了。 “师弟,你真该下山走一走的。” 酒,周还真喝到了,赵玉真没喝,他不爱喝酒,喜欢吃桃,每次吃桃总能想起那个姑娘。 周还真说这话的时候,赵玉真正看着山下,其实也看不到什么,脚底下便是浮云遮掩。 青城山太高了,高到与世隔绝。 但他也知道,如果她要来,这山高地险挡不住他的,但是这十多年,她都未曾出现在山脚。 “师兄,你该知道,师父不准,这是我的命。” “切!那是老头没用,你该下山走走的。 去走一段路,爱一个人,喝最好的酒,骑最烈的姑……咳咳,马! 一辈子呆在山上,便是这般的风,这般的云,还有后头站着的几个臭老头,你还没看够啊! 下山吧。 便是有天命,师兄我也一剑斩了。 师父做不到的,师兄来做。 所谓天命,不在你,不在天,在我。 我周还真要做的,天也拦不住。” 身后几个生怕这个不着调的师侄,拐走了本就动了凡心的掌教的老家伙们,各个吹胡子瞪眼。 “周还真,我可是你师伯!” 师伯殷长松胡子都气飞了,只是听到周还真后面的话,众人集体陷入了沉默。 不让赵玉真下山,是对他的一种保护。 赵玉真想下山吗? 自然是想的。 他们不知道赵玉真的心思吗? 自然也是知道的。 但赵玉真身负天命,一旦下山,便将搅乱风云,杀机四起。 殷长松时常会想,这狗屁天命,本应该落在周还真这种妖孽身上才对。 若天命真在他身上,倒省了心了,这妖孽自己就能把天捅个窟窿。 那年周还真十七,赵玉真十六,他们的师父身死。 周还真闭关,赵玉真成了最年轻的掌教。 而今,一个出了关,轻描淡写的说,你的天命,师兄替你斩了! 更加荒唐的是,他们信了。